桐山城:久远的记忆

□ 冯文喜

        城池是一座城市历史的标志，是一座城市人文的凝结。桐山城是福鼎历史文化的高度结晶与深层概括。城池作为古建筑的遗迹，其功用首先归属于工事，是防御敌人入侵的坚强堡垒。它筑于险要的关隘，或人口稠密的城镇，目的是守卫、保护一方。所以，透过这个堡垒，我们可以解读历史的那近乎模糊的片断。
        乾隆四年（1739），是这座城的历史分水岭，此前桐山设堡，之后才修葺土堡为城。福宁府以福建东北部闽浙边界处的桐山营地作为县治置福鼎县，标志着桐山城池的正式诞生。
        桐山土堡最早的兴筑历史可以追溯到宋元年间，桐山隶属于长溪、福宁地，但远离郡地，官军管理难以到位，老百姓生命和财产没有安全保障。历经宋元两季，大多墙体已毁坏不堪，难以起到防护与保障作用。洪武二年（1369），就有温州叶丁香叛军攻寇福宁，过桐山时对堡内居民大肆屠戮，惨不忍睹。正统八年（1443）十一月，处州反贼再一次劫掠桐山，百姓惨遭重创。到了明代中后期，社会环境进一步恶化，以日本武士、浪人等形成的倭寇飘洋过海而来，与沿海不法之徒相互勾结，进而盘踞、掠夺闽浙沿海村庄，桐山面海负山，是倭寇觊觎之地，居民饱尝蹂躏。为了应对动乱，打击贼寇，安定民生，至嘉靖二十一年（1541），桐山高、王、曹等氏姓族人依原有墙体开始加砌墙垣，并在墙体当中设置栅栏，防卫斗争拉开帷幕。
        嘉靖三十八年（1559）秋，倭寇攻陷福宁州，其州治就是现在的霞浦县城，这也是倭寇多次进入福建猖狂掠夺烧杀的至为严重的斑斑劣迹。于是，建筑城墙成为当务之急，率先出来牵头商议修筑城堡的是桐山西园高氏族人高权，号台山，为人最为慷慨好施。面对筑城的高额资费，众人面有难色，何况还是刚刚经过了倭寇的一番劫洗。这时，高权首先站出来，说自己先捐一千石粮食，以作修城之资费。大家十分高兴，就按照地段摊派，每家每户该出多少就多少。有的捐钱，有的捐粮，有的出自留地基，有的出力为工。有的地段属于其他族姓，就划地相兑换。总之，无论如何，非要把桐山城堡给修筑起来不可。乡民同时报请上级要求砌墙垣以自卫，请示得到沈青芦门巡检司的同意和大力支持。巡检史纪善亲自到工地监督施工，城墙竣工后，芦门巡检司复移桐山，即桐山司，这便是最早的桐山堡。
        明季远去，清代承之，朝廷加强了海防建设，桐山在军事战略上翻开了新的篇章，同时也进一步推动了城堡的发展命运。清顺治朝，桐山石堡依旧重葺，由福宁卫拨汛官备防守。康熙八年（1669），福宁总兵吴万福奉文拨帑，对桐山堡进行一次较为全面的修缮，设桐山营，抽调本省八府官兵驻守桐山。康熙五十六年（1717），桐山城墙坍塌，总督觉罗满保、巡抚陈瑸、藩司石沙木哈等官员，捐献俸禄重修。雍正十二年（1724），福宁州升为府，桐山隶属于管辖。乾隆四年（1739），福鼎设县，以桐山旧堡为县城，首任知县傅维祖侧重修理东面倾圮城隅。城池周边山色秀丽，所谓“群峰拱峙，二水环之”。建县时桐山城总计二里有余，周度四百八十三丈六尺，高一丈三尺，厚一丈有奇，并加女墙五尺，建有敌楼、炮台各四个，设城垛三百三十个，外加跑马道，城底放置四个孔洞，以泄城内水于两溪。在古代的建筑学中，讲究风水，桐山城在历次修缮中，得出经验，他们认为，城东方向不利于风水，塞其东门，在南门之右复开一门叫“小南门”。桐山城共四：南门叫“迎薰”，小南门叫“和旸”，西门叫“庆成”，北门叫“承恩”。
        乾隆十六年、十九年，桐山城因雨潦而堞坏城崩，知县高琦、何翰南先后予以修筑。乾隆二十四年（1759）二月一个晴朗的日子，李拔来福宁府做太守。这年秋天，雨水再次泛滥，城池由于内淫外浸，墙体坍塌了许多地方。李拔一听到这个消息，连忙赶到福鼎巡视检查，寻求解决洪水冲城的对策。李拔发现没有北门石坝就没有城池，于是要求署令吴寿平和新上任县令胡建伟倡议捐修城堤。全城的士民都慷慨投工投劳，城坝在原来的基础上加长三百六十余米，整个修护城堤工程只用三个月。
        这个工程一结束，就受到李拔的褒奖，先后用两篇文章记载了修城堤事情的始末，即《重修护城记》和《福鼎县城池记》。在这两篇记中他强调了修坝对于保护福鼎百姓生命及财产的重要性：“惟有修北门石堤，以遏水之冲，可保无虞。”他对地方的官吏提出更高的要求和希望，要常常思考灾患和预防，不能让城池再遭毁坏。在李拔被调任福州前，为使城池长久治安，他做了《保固城池议》一书，寄厚望于今后官吏。李拔这篇议文对后来历任的县令官吏影响很大，1774年的夏天，桐山溪水泛滥，城池又塌了多处，时任县令王应鲸自忖：“此坝所系綦巨，坝坚则有是城，坝圮则无是城，咸余责矣。”不敢怠慢，率领绅士民众，兴筑砌石，新修石坝一百七十多丈。
        今日城池非彼日城池，今天，可以看到高大而坚固的堤坝，依然保护日益崛起的闽浙新兴城市。但屹立了五百多年的古城墙，在岁月的长河里，已经杳无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