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 药香里的慢时光药铺里的老张,照例是六点起床。天还灰蒙蒙的,他便排开了那些青瓷药罐,一个个擦拭。药柜上的小抽屉,也依次拉开,查看里头的药材是否受潮生虫。这习惯,他已坚持了四十年。街对面的新式药店,七点半才开门。玻璃橱窗里摆满了五彩斑斓的盒装药片,穿白大褂的年轻店员打着哈欠,往电脑里输入条形码。老张的药铺没有这些物事,只有一杆老铜秤,称药时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上午十点,第一位客人来了。是巷子口的李阿婆,腰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。老张不急着抓药,先让她坐下,问近来饮食如何,夜里睡得好不好。问罢,才从抽屉里拣出几味药,慢条斯理地包在黄纸里。李阿婆也不催促,就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榆木凳上,看老张动作。"当归少了些,您再加一钱。"老张自言自语道,又拉开另一个抽屉。药铺里弥漫着陈皮与黄芪混合的苦涩香气,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隔壁五金店的王老板常笑话他:"老张啊,你这速度,一天能挣几个钱?"老张只是笑笑,继续捣他的药。他知道,有些事急不得。就像煎药,文火慢熬才能出真味。午后,药铺更静了。老张会泡一壶菊花茶,翻那本边角卷起的《本草纲目》。书页间夹着许多小纸条,是他多年行医的心得。偶尔有熟客来,他便放下书,聊几句家常,顺带问问上次的药效如何。黄昏时分,一个小姑娘慌慌张张跑进来,说她奶奶头晕得厉害。老张立刻锁了铺子,拎着药箱跟去。诊断后,他取出几根银针,在老太太手上轻轻捻转。不消一刻钟,老太太长舒一口气,说好些了。老张留下几包药,嘱咐煎服的方法,却不肯收钱。"您总这样,药铺不得赔本啊?"小姑娘送他出门时问道。老张摆摆手:"药医有缘人。"回家的路上,老张看见西药店门口排着长队。人们举着医保卡,焦急地等待叫号。有人抱怨医生只给三分钟问诊时间,有人嘟囔药价又涨了。老张默默走过,影子在夕阳下拖得很长。他的药铺里没有电子叫号系统,没有促销广告,也没有穿着时髦的医药代表进出。有的只是那些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的草木根茎,和一份沉淀了半辈子的从容。夜深了,老张在账本上记下今日的收支。数字不大,但他很满足。合上账本时,一片干枯的桑叶从书页间飘落——那是去年春天,一个小患者送给他的"礼物"。窗外,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。而这一方小小药铺,却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,在喧嚣中守护着某种古老的节奏。在这里,治病不只是消除症状,更是一场医者与患者之间的促膝长谈;药物不只是化学分子,更是天地间草木的馈赠。老张熄了灯,药香在黑暗中愈发清晰。明天,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时,那些沉睡的药草又将醒来,继续它们治愈的使命。不急不缓,自有章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