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村玉儿姐

## 玉儿姐
玉儿姐是村东头老杨家的媳妇，年纪三十出头，却已显出几分老态来。她的脸是黄中带黑的，颧骨略高，眼睛却极有神采，每每说话时便闪闪地亮起来。
她初嫁来时，村中人都道杨家娶了个好媳妇。玉儿姐手脚勤快，天不亮便起来挑水做饭，伺候公婆，又下地干活。她力气大，挑着两桶水走在田埂上，竟比男人还稳当。村妇们见了，都啧啧称奇。
"玉儿姐真能干。"她们说。
"不过是些粗活。"玉儿姐笑着应道，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然而好景不长。第三年上，她丈夫在城里工地跌死了。包工头送来两万块钱，便再没音讯。玉儿姐抱着钱哭了一夜，第二天仍旧早起做饭。
公婆待她渐渐苛刻起来，说她克夫，是扫把星。她只是低头干活，不出一言。村人原以为她要改嫁，她却始终守着那三间瓦房和两亩薄田。
"何苦呢？"邻家婶子劝她。
"习惯了。"玉儿姐搅着锅里的粥，火光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。
她养了一头猪、十几只鸡，又在屋后辟了菜园。每日天未明即起，夜深才歇。村中孩童上学路过她家，常见她弓着腰在菜畦间忙碌，头发上沾着草屑。
去年冬天，她公公中风瘫了。婆婆年迈体弱，伺候病人的担子全落在她肩上。她给公公擦身、喂饭、清理秽物，从无怨色。村卫生所的医生见了，也不免感叹：
"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。"
玉儿姐听了只是笑笑，继续拧干手中的毛巾。
如今她的背已有些驼，手上的茧子厚得能刮破绸缎。村中年轻媳妇们穿红着绿，打麻将、跳广场舞时，她永远在田里或灶台前。有人说她傻，有人说她贞节，她一概不理会。
偶尔，在黄昏时分，有人看见她坐在门槛上发呆，望着远处出神。但若有人走近，她便立刻站起身，拍拍围裙，又忙活去了。
她的生命，仿佛就是为了劳作而存在的。而村人们，也早已习惯了这个沉默而坚韧的身影。